史建华

我居住的芳菲苑小区的楼下，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安静的环境、葱绿的枝叶吸引来一大群各色各样的鸟，它们虽然非亲非故，但却能和睦相处、共享时光。与鸟为邻，与林为伴，尤其是每天的清晨醒在鸟声里，真是其乐无穷、妙不可言。
　　我观察，这群鸟每天有两次大聚会，一次是早上，一次是晚上。聚会期间，鸟鸣四起、叫声盈耳，甚为壮观。这可以理解，每天早上，从不睡懒觉的鸟，天刚蒙蒙亮就迅速起了床，一边梳理打扮，一边商量着一天的家务事咋安排：今天去哪里觅食呀？谁在家看孩子呀？谁去串亲访友呀？今天的某件大事需要找哪些邻居帮忙呀？你呼我应，热闹非凡；到了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鸟们，都又回到了栖息地，它们中有很多家人一天都没见面，会有很多故事要讲，会有很多的经验要交流，也会有许多事情要归纳总结。于是，它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喋喋不休，说到兴奋处，就会手舞足蹈、你推我搡起来……
　　我最喜欢早上的鸟叫声。本就不贪床睡懒觉的我，每天早上总还是被鸟叫声唤醒。不是被固执冰冷的闹钟声吵醒，而是醒在鸟声里，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此时，你可以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聆听鸟叫，品味其中的奥妙：有的鸟叫声急躁短促，这是性子急的麻雀，就是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原到三味书屋》中提到的那种雪地里捉到但养不过夜的鸟。这种鸟一天到晚都不消停，不是蹦蹦跳跳地觅食，就是你追我赶地打闹；有的鸟叫声婉转嘹亮，一听就知道这种鸟的日子过得舒心畅快，这就是一年四季穿戴整齐、到处卖弄喉咙的野鹦鹉，就没见它有过伤心的时候；有的鸟叫声哀婉而低沉，这是斑鸠，这种鸟性格内向、生性怕人，平时都躲在高大树干的虬枝上，下到地面觅起食来也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你难睹尊容；还有一种鸟的叫声粗哑刺耳，这是花喜鹊。别看在画家的笔下它们都被描绘成喜鹊闹梅、花开富贵、吉祥如意的样子，其实这种鸟脾气最爆、最没涵养——刚才一家人还在和颜悦色地商量着啥事，突然间便叽叽喳喳地吵起来，嗓门很高，有时还会拳脚相加，吓得正在商量事的其他鸟一下子没了声响。好在这种鸟不记仇，不一会儿便又言归于好、絮叨起家常来。
　　鸟是通人性的。它们善解人意，一般只在傍晚和早上才会肆无忌惮地七嘴八舌、高声喧哗，特别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绝对不打扰人们的休息，偶尔有几声断断续续的鸟叫，一定是哪只白天里碰到高兴事的鸟梦中发出的梦呓，或者是一只正在熟睡的鸟被夜游的什么东西碰醒而发出的责怪声，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寂静。
　　我喜欢这片竹林，我喜欢每天的清晨醒在鸟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