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水车

来源:驻马店日报 作者:驻郑办 发表日期:2017年01月11日

王太广

半世游历,见过南方的脚踏水车,也见过北方的风力水车,总是想起家乡的水车,颇有特点和个性。家乡的水车是靠人推或牲口拉动木杠,转动齿轮,带动铁链子进入铁皮管子靠皮碗往上汲水的水车。

俺庄东头的斜尖地是生产队的菜园,靠河沿的地方有一口砖井。井台是两块宽大厚实的青石条,两边横码着青砖。青砖上生长着缕缕青苔,缝隙间生长着几棵枸杞藤和杂草,给沧桑的井台增添了些许生机。井台上架的水车由生铁铸造,非常笨重。听说还是在高级社时,生产队从汝南县机械厂购买的。水车的一侧是可以带动铁链子上下转动的轮盘。轮盘轴的另一端有一个小的圆锥齿轮,恰好和大齿轮相咬合。紧挨井口有一个水槽,下端连接一根很长的铁皮管子,直到井水深处,铁皮管里有一条环形铁链,链条上每隔一尺多就有一圈厚厚的橡胶皮垫。我上学时都是顺着河沿走,经过菜园和水井,时常看到蒙着眼罩的毛驴拉着水车木杠在井台上不停地转动。随着木杠的转动,带起水车牙盘的转动,缚在圆形牙盘上的铁链子“咿呀”、“咿呀”地随着滚动,齿轮之间咬合时发出“嘎哒”、“嘎哒”清脆的声音,看到橡胶皮垫不断将水从井下通过长长的铁皮管子逐渐往上汲,直至翻到井上,然后源源不断地流进井口上的水簸箕里,再像小溪一样涓涓地流淌着,流入菜园浇灌干涸的瓜果和蔬菜。

在烈日炎炎的夏日中午,不爱午睡的我和张妮、李老毛,穿着裤衩、光着膀子,瞒着大人偷偷溜进菜园里逮蚂蚱、捉知了,到小河里游泳,在河岸上嬉戏。当我们感到有些口渴时就会跑到菜园的水车旁。如果毛驴正拉着水车,就用嘴对着水车的簸箕舌头流下的冰凉清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如果没有牲口拉水车,我们就趴在水车上往井里看。我发现这口井的水很浅,仅一丈多深就是水面。清澈透亮的水面像一面圆圆的镜子把井口上的东西照得一清二楚。我们推水车木杠,推得很吃力,水就是上不来。我们只好趴到水车簸箕舌头下的小水坑里,双手对着捧水喝,很快干涩的喉咙湿润了,尔后又用水洗去脸上留下的痕迹、抹掉身上的汗渍,带着水珠的双手边拍边喊:“拍拍,拍麻秆,你的不干我的干!”真是痛快极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天,久旱无雨,旱情严重。正值暑假,我们小学生也参加了生产队的抗旱保秋。在庄西头“大头地”的井口上,架一卧式水车,十来个村民在那里推水车。推水车跟推磨一样,都是圆圈转。将两根木杠分别插入水车头的杠眼里推。推水车要用很大的力气,一个人推不动,一般要两个人以上才行,人越多推得越快,推得越快出水就越多,推得越慢出水就越少。推水车虽然累,但有男有女、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很有趣。为了计算每班的工作量,有查圈数的、有以燃香计时的、有以水位下降几砖为依据的。我们小孩子不管和谁一班,都是激情满怀,兴奋不已,但缺乏耐力,我曾几次推得快时被木杠甩到井台下边。

在另一块“小碑地”里还有一架水车是立式的。一个木架子架在水井口之上,不同的是两侧均有两个棒劳力手握摇把不停地转动。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实在累了,就喊换人。在齿轮和铁链的咬合中,琼浆玉液般的清水从一根碗口粗的管子里涌出,带着大地深处的寂寞和温度,在长长的水沟、田垄里缓缓流淌,浇灌着龟裂的土地,滋润着卷叶的禾苗,孕育着丰收和希望。

后来,俺队连续打了几眼机井,相继购买了卧式柴油机、立式柴油机、抽水机、电动机之后,每当抗旱浇水的时候,就再也不用那又笨又慢的水车了。如今,不知水车早已扔在何处了,但“哗哗”的抽水声依然响彻我的耳畔,还有从家乡的地里流淌出的清澈甘甜的味道,依然让我魂牵梦萦。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