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深处的故乡

来源:天中晚报 作者:驻郑办 发表日期:2023年08月25日

文/郭建光


  记忆里的故乡,有一片成熟的谷子地,无数的谷穗起起伏伏,在落日的傍晚,在秋风逡巡的地方羞赧地低垂下头,等待着秋露尽去,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或者傍晚,在一镰镰手起刀落下收纳归集,等待着晾晒后脱去外皮,将一粒粒饱满的小米呈现在眼前。
  熬一碗金灿灿的小米粥,铁锅上漂浮着谷油,盛一碗慢慢喝下肚,清香扑鼻,而食物与胃的交响一定会在时光的深处回荡。谷子不同于高粱,脱去外壳后又叫小米。正因为我们那里不产小米,所以喝一碗养胃的小米粥是一种奢望,直到我的当中学校长的邻居托人从遥远的大西北带回种子,然后一场宏大的惊心动魄的实验正式在来年的夏收过后开始,盼望着谷子开启并不漫长的生命旅程。
  因为好奇,每一次下地干活,我都会顺便走在这片谷子地边,嗅一嗅谷子叶片的清香,想象着谷子抽穗成熟的景象。然而,一无所知的年纪,对我于谷子的好奇不亚于从沟渠边茂盛的杂草中发现一只滚圆的西瓜或一个美味的野果。
  谷子的叶片狭长,初期与高粱苗长得相似,直到高粱吐出绿色的高粱穗,然后一天天穗头变成红色,干瘪的颗粒渐渐饱满成熟,而谷子生长的过程也是如此。
  随着谷子成熟,谷地的主人渐渐地有些抓狂,除却一遍遍巡查,还要迎战一群群乌泱泱起起落落的麻雀。这些灰不溜秋其貌不扬的麻雀对大自然的美味有着极强的辨别力,有了高粱它不愿意吃玉米,有了谷子它不愿意踩着高高的高粱穗啄食,却一遍遍徘徊在谷子地边缘,一个不注意飞蛾扑火般飞向谷地,快捷得甚至来不及踏踩谷秆,就在空中大口啄食,随着谷子地主人的吆喝声快速飞走。
  我看到晚霞里的邻居举着一根长长的棍子,一趟趟游走在谷子地的边缘,但已对眼前这些鸟雀没有了震慑力,邻居嘟囔着“种这干啥”,也不得不随着天色渐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早起的鸟儿有粮吃。”这话千真万确,好奇心萌动的我第二天早早来到自家玉米地里拔草,晨起的露珠宛如珍珠般在每一个叶片上闪烁,而那片无辜的谷子地里不仅仅邀请来了麻雀这些常客,还有叽喳叫的喜鹊、咕咕叫的鸽子、斑鸠和身材极小的有着金黄羽毛的不知名的小鸟。这片不大的谷子地宛如开了一个赌场,而每一个原本微不足道的生命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饱餐一顿眼前这难得的短暂的人类无暇顾及的美好时光。
  待到中午时分,谷子地上面已经被银白色的渔网覆盖,虽然依旧有胆大的鸟雀扑向这片即将成熟的谷子地,却不断有鸟儿落网,如果没有人拯救,注定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谷子一天天成熟,谷子地的主人也不再一遍遍地驱赶那些飞跃的生灵,就要快收割的时候,那些阻隔着飞鸟的网终于撤了,在一张张戴着草帽的汗涔涔的面颊下,正吃力地收割着这并不完整的谷穗。这时候那些记忆中对美味有着强烈使命感的鸟雀再一次汇聚过来,甚至在高空中吸引来不停盘旋的老鹰。
  不知道这些其貌不扬的谷子最后怎么就变成金灿灿的小米,然后在深秋的每一个晨昏,“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任凭炉上明灭可见的小火,品着小酒,喝着一碗滚烫喷香的小米粥,开启一段混沌的真正放松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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