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兄长——赏读刘学荣诗词楹联有感

来源:天中晚报 作者:驻郑办 发表日期:2023年03月10日

一个清晰的画面,一直存于我的脑海:小县城医院一间普通的病房里,病床上躺着面容瘦削、神态安详的老人,她是我的大娘、堂兄刘学荣的母亲。大娘的床边放着一张简陋的行军床,我的堂兄躺在那里,时不时坐起来为她掖掖被角,理理头发,像小时侯母亲给他掖被角,收拾他凌乱的头发一样。所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在慢慢长大,如今的母亲已年逾九旬,年迈体衰,病骨支离。
  “岁月最欺人,转瞬少华成迟暮。时光不待客,回眸白发代青丝。”大娘虽然高寿,也享受了幸福的晚年,但为人子如我兄长者总是觉得不够。他拉起大娘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享受着母亲最后的爱抚。
  此刻,他不是书法家、诗联家,他只是母亲的儿子、我们的兄长,那个笑起来震天动地、哭起来伤心欲绝的大男孩儿。
  堂兄侍母至孝,母子情深。“德养人生,留名身后;孝行天下,起步堂前。”他始终把孝心作为评判人的标准来教育家人。大娘60岁那年,兄长把大娘从乡下接到城里,祖孙三代相偎,和睦相处,直到93岁仙逝。但是兄长心里总感觉还有诸多遗憾,“思亲湿枕更更泪,抱愧无眠夜夜心”。大娘辞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走不出情绪的低谷,甚至一度陷入了生命的虚无,“沦落为人,前生许是菩提子;飘零入世,往事或归明镜台。”“心碎莫凭栏,忍对流星,弹指皆为过客;情迷休赏月,堪怜花影,回眸尽是浮云”。
  但是,兄长毕竟是兄长,他有为自己疗伤的良药,那就是以诗词诉衷情,以书卷通气韵,以美酒待知音,以温情聚亲人,活成了我们所有家人的骄傲和依靠。
  清风明月洗他耳目。“风雨催舟难泊岸,慈航渡世易归心”——他心中有爱;“自有清风摇翠竹,更兼曲水和箫音”——他耳边有声;“山静水流开画境,风闲云淡纵诗情”——他眼中有景;“细柳调弦,幸有清风弄笛,莺飞蝶舞春声营乐;阁楼品茗,何妨书卷养心,古往今来智者无忧”——他目下无尘。
  每读兄长的诗联,总会想起苏东坡。苏子云:“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苏子的清风明月仅限于江上山间,兄长的清风明月洒满了烟火人间。他在这市井小民间养得苏子般之胸襟,他比苏子高明。
  梅兰竹菊怡他心神。“柴门半掩,修竹映窗,谁道乡间无净土;明月初盈,菊香透户,应知农舍有高人。”出身乡野,不忘泥土养育恩,兄长是个知道自己来时路的人。“数枝竹影藏春色,一径梅风淡月痕”“竹径烹茶闲煮趣,菊篱把酒醉吟诗”“窗透竹风诗浸绿,杯倾梅影酒飘香”“月枕疏篱香入梦,风怜淡菊韵如诗”。竹映菊绕,兄长是一个把清韵雅气视为知己伴侣的人。“白雪窗前空写意,寒梅枝上自描红”“倚松不孤千年鹤,映雪犹香一树梅”“几片梅花添画意,一帘月色醉诗怀”“窗前翠竹空惊梦,月下红梅总煽情”。梅花的色、梅花的香,属于寒枝,融于美酒,我的兄长只是静静地做一个赏梅的白衣少年,欣喜着、赞叹着、依恋着,不去打扰,不去占有,不去伤害,他是不是比“梅妻鹤子”者、“折梅插瓶”者更胜一筹?
  水长云阔养他魂灵。兄长说:“一个人,最怕的就是活着活着丢了魂魄。”
  “云卷阅今古,水心任去来”。兄长说:“你看,天有云,地有水,灵动飘逸。人,万物之灵,怎么可以死气沉沉?”
  “山纵高深云可入,水因清浅棹难行”。兄长说:“你看,山高可藏云,水浅不行舟,人,怎么可以卑劣而浅薄呢?”
  “梦寄青山情不老,诗吟瀚海气常存”。兄长说:“你看,曹孟德都可以做到‘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没事去爬爬山、观观海,培养一些山胸襟、海气度,别活在一地鸡毛里。”
  兄长时常教导我们:“诗逢知己说平仄,人惜红颜避短长。”说正事,积口德;“可将烈酒当茶饮,莫把雄心付水流”,守初心,勇追求;“独守清心行浊世,偶吟闲韵戏红尘”,有才学,懂诙谐;“翩翩落叶宛如片片诗笺,中秋月下皆诗意;阵阵酒香尽酿真真福祉,四座堂前聚福缘”,能知足,惜福分。
  正是兄长的谆谆教导和以身作则,家中大大小小的晚辈们没有一个敢忤逆他。不论职位高低,能力大小,都在尽职尽责地做着与自己的社会角色相符相合的事情,兄长一人撑起了整个家风。
  “陋室清寒, 甘研淡墨书今古;余生短暂,宁守孤贞远是非”,这是兄长生活的真实写照。他的家处在小县城一所小学旁的一个角落里。从逼仄的小院抬头看,只能看见巴掌大一块时常晴朗时常阴晦的天。走出小院,工作日是叽叽喳喳的孩童,休息日是寂静无声的校园。但他偏能用精神经营出阔大的宇宙和亘古的时间,将一腔豪情挥洒在琐碎的日子里,从不偷懒。
  “飞觞酬客醉残阳,放开量,意酣畅。乘兴挥毫,龙蛇澜乌江。收笔呼朋邀赞语,轻捋须,意洋洋。古来名士纵疏狂,醉情场,啸山冈。名远红尘,庶几梦黄粱。我自逍遥闲度日,醅老酒,卧轩堂。”兄长的《江城子》是真性情。
  “忍看烟霞妆日暮,百变人生,谁可知天数。惯数石阶依竹户,清闲不待神仙顾。洗砚铺宣无丽句,欲遣新词,悬笔了无绪。萦梦南山幽静处,此情恐被今生误。”兄长的《蝶恋花》是真感叹。
  “境界洁时,半亩荷塘堪养月;心情静处,一坡松影可听琴”“虚怀藏静谷,笑对三山五岳,掬清风一缕明心志;逸气仰青云,虔师古圣今贤,携诗卷千篇向远方”……此类快意联语,是兄长的真追求。
  春秋代序,日月轮回,紧邻淮河北岸,是一望无垠的豫南平原,哪里有什么“乌江”?又何处寻得到“轩堂”?“烟霞妆日暮”“石阶依竹户”“南山幽静处”都是痴人说梦,“荷塘养月”“松影听琴”“清风明志”“古寺钟声”“山水萦怀”“风云入盏”也不过都是公子多情。
  但是,每每看到兄长的这类诗词联句,总是会想到那两句俗常的赞语:胸中有丘壑,立马振山河。法国作家帕斯卡说:“人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因为“会思考”,将人与其他生命区分开来;也因为思考的深度与广度不同,将人与人区分开来。一个静心工作踏实生活的人,不被眼前的苟且蒙蔽了心智,矢志不渝地追求着诗和远方,兄长是一位高人。
  这样的高人做着最基层的工作。“夜静无人,闲引清风聊几句;更深拜月,期酬心志梦三千”,兄长是个相信“乘风破浪会有时”的基层公务人员,但“一卷诗书香胜酒,三分名利淡如云”,他始终是一个人淡如菊的公务人员。因此他不在意升迁,不屑于谋官,“忍对韶华催白首,耻将赤仄染侯巾”,甚至“两袖清风涤傲骨,满头皓雪寄高情”,显得有几分孤僻。但他勇敢舌战贪官的故事,在正阳大地广为流传。他做到了“俯仰人间无愧疚,纵横宦海惜真情”,这的确是基层公务员一种骄傲的存在。
  这种骄傲是发自内心且理直气壮的。因为还有兄长这样的人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才坚如磐石。
  兄长身处偏僻的小小正阳县,但是神思飘逸,胸怀充满阳光。“霞映平湖,尽染三面荷花,四围杨柳;阁凝紫气,纵收八方仙鹤,五岭云霓”“细柳调弦,幸有清风弄笛,莺飞蝶舞春声营乐;阁楼品茗,何妨书卷养心,古往今来智者无忧”。他的精神始终飘逸在欢乐而阳光的春天里。
  有人说,这个时代,没人读诗了。想起了罗伯特·勃朗宁的诗:
  你总有一天将爱我,我能等
  你的爱慢慢地生长;
  像你手里的这把花,经历了
  四月的播种和六月的滋养。
  今天我播下满怀的种子,至少有几颗会扎下根;
  结出的果尽管你不肯采摘
  尽管不是爱,也不会差几分。
  兄长没有等。
  他无论是原任县书法协会主席,还是现任县诗词楹联学会会长,还是县老年书画研究会会长,他都是殚精竭虑地致力于培训、发展、普及和提高诗词楹联的工作。他的人格魅力决定了他磁场般的凝聚力,他到哪里都会营造出欢快祥和的气场,如同栽下的一棵棵梧桐树,将四面八方的金凤凰聚拢在一起。“集四海名人雅士于楹联以内,恢弘国韵雅风,斯诚美矣;育一城翰墨精英在诗社之中,效法今贤古圣,何其快哉”!
  真是个有情趣、真性情的好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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