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乙己

阿乙己的球场

黄昏时分，操场边常有个瘦长的影子在晃动，那便是阿乙己了。人们见了他，便笑道：“阿乙己，你今日又没进球么？”他不回答，只默默走到场边，将那只磨破了皮的足球摆正。有人便又故意高声道：“你定然又当了人家的后卫！”阿乙己睁大眼睛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踢乌龙球，被队友骂。”阿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乌龙不能算输……乌龙！……踢球人的事，能算输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战术需要”，什么“防守艺术”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操场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阿乙己原来也踢过几场好球，据说年轻时曾在县联赛进过头球，但终究没有下文。旁人问起，他总搬出那套“艺术足球”的理论，一面说，一面用脚尖颠着石子，石子便听话地在他脚背上跳跃。孩子们围过来看，他倒更起劲了，石子忽上忽下，竟不落地。待到他要演示射门时，将石子用力一踢——却偏斜了，打在路过体育老师的额头上。于是孩子们一哄而散，阿乙己也掸掸衣服，嘟囔着“场地不平”，慢慢地走了。

后来不见阿乙己，再到操场，那破皮球还在，人却不知去向。有人说他去了南方打工，也有人说他当了体育记者。唯有夕阳照着的球场，还依稀留着那个瘦长而固执的影子，在尘土中追逐着永远滚动的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