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老物什

来源:驻马店日报 作者:驻郑办 发表日期:2017年01月11日

□ 王太广

今年五一期间,我参观嵖岈山人民公社旧址时,看到了久违的马灯、煤油灯、竹壳茶瓶、瓦盆、瓦罐、草帽、斗笠、蓑衣、木杆秤、黄油布伞、纺花车等老物什,心里派生出许多的感慨,那怀旧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大海碗,家乡人习惯了大碗吃饭、大碗喝茶,尤其是壮劳力吃饭用的都是像小盆口那么大的大海碗。大海碗是优质黄土烧制成的陶制品,据说制出碗坯阴干入窑高温烧制前,陶工匠人会在粗糙的大海碗坯里面吝啬地刷一层并不精细的白色釉子,甚至碗底上还留一道麻麻的圆圈,碗坯外面则轻描淡写地抹那么一下,底下几乎半截都是涩涩的。就是这种粗糙简单的餐具,盛下了农家人的一年四季。每到吃饭时,不约而同地端着满满的一碗红薯稀饭或面条,三五成群地聚到庄里头洋槐树下的饭场,蹲在地上边吃边聊,呼噜呼噜声响一片,风卷残云般灌下肚里,扭头回家再盛一碗。

水缸,我家的水缸是爷爷从几十里之外的窑场,用太平车拉回来的土陶器物。曾伴随俺家搬迁过3次,每次搬家爷爷都非常爱惜,恐怕碰着,一直完好无损。这个水缸藏在门后边,缸沿内卷,可用手抬起,缸沿的花纹呈波纹状,缸身的花纹呈“米”字型。能盛3挑子水,够全家人两天用的。后来,有个卖缸人拉了一架子车禹州产黑釉深陡直立的水缸进村叫卖。父亲用几十斤秫秫换了一个中型缸,此缸上口平,可盖盖,外表粗糙,质地坚硬。不仅能盛水,还能腌咸菜。后来有了压水井,无需储水,黑釉缸就用来盛粮食。

我家灶火(即厨房)里除了水缸、水桶、锅碗瓢盆之外,还有碗柜、锅台、锅盖、风箱、案板、擀面杖、锅铲子、碓窑子、油罐子、盐坛子、葫芦瓢、铁火棍、竹编筷笼子等什物。很多就是就地取材,自己制作,原始而古朴,结实而耐用。

我家门前枣树下的捶布石是半爿石磨扇,长二尺多、半尺厚,人们没事的时候喜欢坐在上面聊天或小憩。这块石头是专门用于捶布的。经常看见母亲将浆洗好的衣服放到捶布石上,用一根楸木做的棒槌捶打。母亲爱干净,她隔三差五将全家人的衣服放在筐子里,到门前的小河里浣洗,洗好后回到家里就把衣服放在捶布石上抡起胳膊,乒乒乓乓、一下一下均匀地捶打,溅起一个个水珠,直到把每件衣服都捶打得平平展展,没有一条褶皱才算满意。

我家的簸箕是用白柳条编的。三面立起,一面敞口,敞口的一面逐渐增宽。母亲淘小米做饭时,就会把簸箕端到门口,就着微风,把小米里的糠簸出去。还有准备磨面时,把小麦馀子、豆秕子、瞎秕芝麻、秫秫壳子簸出去。母亲簸簸箕的姿势很优美,平心静气,双腿叉开,伸展双臂,两手配合腰肢扭动,把泥疙瘩、土屑、草屑晃到簸箕边上,力道把握得当,粮食、草屑慢慢分开。当脏东西颠到簸箕边上时,她双手用力上下颠簸,然后让簸箕往前伸,再猛地往后一顿,簸箕里的脏东西就簸出去了。

我对同学崔余粮家的那张八仙桌特别熟悉。枣红色的八仙桌,桌面下面的四侧雕刻有精美的吉祥图案,平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贡品,用来祭祖、敬神、礼佛。凡乡间或某家有红白喜事,八仙桌就派上了用场。多用来祭祖拜神、请仙送鬼、打扑克、推牌九、开宴席、放茶水、果品等。崔余粮的奶奶很封建,她对八仙桌看管得很严,不让小孩子随意敲打桌面,不许妇女坐在八仙桌旁给小孩喂奶,不许妇女的衣裤堆放在桌面上,她要求孩子擦桌子时顺着桌面的直纹往自己面前擦,设宴时桌面的木纹要朝堂屋的正门等。因而全庄所有的八仙桌数她家保存得最好。

睡觉离不开木床,床头放有板(木)箱、床边有木柜、挖米盛面有官斗官升;吃饭有木桌、木凳、木椅;穿的鞋有草鞋、呱嗒板、泥屐子;扬场有木掀,洗衣服有棒槌,挑东西有勾担、扁担,抬东西有木杠,铁锨、铁笆子、钉耙、锄、镰刀的把子也都是木器。还有瓦盆、瓦罐类的陶器,茶壶、茶杯、碟子、碗类的瓷器,菜刀、镰刀、斧头、锅铲子、铁锁类的铁器,每件什物都是一件独立的艺术品,都蕴含着隐形的故事,都有着难忘的记忆和生活的感受。

     老物什,是一本承载着农耕文化的历史书;老物什,是一段人们的心路历程。老什物储藏着美好的记忆,悠长的乡愁,还有先辈们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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